我躺在床上,腦子裡不斷回放著訂婚宴上的場景。那些趙家親友離開時的表情,那些娘家親戚同情又尷尬的眼神,還有趙志遠最後看我時眼裡的怨恨。
我拿起手機,想給陳曦回個電話,但又放下了。是該感謝她讓我看清真相,還是該怪她毀了我的訂婚宴?
其實,我心裡清楚,真正毀掉這場訂婚的,不是陳曦,而是趙志遠自己。
06
一周後,我重新開機。手機里有無數未接來電和簡訊,大部分都是來自親戚朋友的。我一條條看過去,看到了各種各樣的評論。
有人說我太衝動,不應該在訂婚宴上鬧這一出;有人說趙志遠活該,這種男人早該被揭穿;還有人說我父親太強勢,不該當眾發火。
但最讓我意外的是,陳曦也給我發了一條簡訊:「對不起,如果我的出現給你帶來了困擾。但我不後悔,至少你現在知道真相了。保重。」
我回復她:「謝謝。」
就這一個詞,但我知道她能明白我的意思。
那段時間,我整天待在家裡,不敢出門。因為我知道,整個城市都在議論這件事。一個訂婚宴上當眾退婚的女孩,多麼有話題性。
母親每天都在唉聲嘆氣,說我把臉都丟盡了。父親雖然嘴上不說,但我能看出來,他也承受著很大的壓力。畢竟作為正局長,女兒的婚事鬧成這樣,確實影響不好。
但父親從未責怪過我,反而一直安慰我:「小雅,別想太多,過段時間就好了。」
過段時間會好嗎?我不知道。
一個月後,我回到公司上班。同事們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,有同情,有好奇,還有一絲幸災樂禍。我聽到有人在背後議論:「就是她,訂婚宴上鬧退婚的那個。」
我裝作沒聽見,埋頭工作。
那段時間,我幾乎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工作上。我不想去想那場失敗的訂婚,不想去想那些流言蜚語,更不想去想自己的未來。
但有些事情,逃避解決不了。
三個月後,我在商場遇到了趙志遠。他身邊挽著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孩,看起來也就二十三四歲。那女孩笑得很甜,趙志遠對她也很體貼,就像當初對我那樣。
我遠遠地看著他們,心裡突然湧起一股悲哀。不是為自己,而是為那個女孩。她可能也像曾經的我一樣,以為自己找到了真愛,卻不知道自己只是趙志遠眼中的又一個工具。
趙志遠也看到了我。他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尷尬,但很快恢復正常,甚至對我點了點頭,像是在打招呼。
我沒有回應,轉身離開了商場。
回到家,我把這件事告訴了父親。父親聽完後說:「他這種人,一輩子都不會改的。可憐那個女孩,希望她能早點看清真相。」
「爸,如果當初我沒有接那個電話,是不是就不會鬧成這樣?」我問。
父親看著我,認真地說:「如果你沒有接那個電話,你現在可能已經和趙志遠結婚了。然後在某一天,你會發現他的真面目,但那時候你已經是他的妻子了,想離開就沒那麼容易了。小雅,我寧願你現在痛一次,也不願意看你在婚姻里痛一輩子。」
這段話讓我沉默了很久。
父親說得對。與其在婚姻里慢性痛苦,不如在訂婚時斷然放手。雖然過程很難看,雖然代價很大,但總比嫁給一個不愛自己的人要好。
07
半年後,我在朋友的介紹下認識了一個男人,叫張晨。他是一名普通的中學老師,父母都是工人,家境一般。
第一次見面,張晨很緊張。他說他知道我的事,知道那場訂婚宴上發生的一切。
「我聽說過那件事。」張晨說,「我覺得你很勇敢。」
「勇敢?」我苦笑,「大家都說我傻。」
「不傻。」張晨認真地說,「能在訂婚宴上及時止損,需要很大的勇氣。很多人明知道不對,也會因為面子繼續下去,最後只會更痛苦。」
這是第一個說我勇敢的人。我看著張晨,突然覺得眼前這個男人很特別。
我們開始交往。和趙志遠不同,張晨從不問我父親的工作,從不打聽我家的背景。他只關心我過得好不好,喜不喜歡他送的小禮物,周末想去哪裡玩。
有一次,我忍不住問他:「你知道我爸是誰嗎?」
「知道啊。」張晨說,「朋友介紹的時候提過,說是市建設局的局長。」
「那你不覺得...壓力很大嗎?」我問。
「為什麼會有壓力?」張晨笑了,「我喜歡的是你,又不是你爸。再說了,你爸是局長又怎麼樣?我是老師,他是公務員,都是為人民服務的,有什麼好壓力的?」
這番話說得我哭笑不得,但心裡卻很溫暖。
交往三個月後,我帶張晨見父母。母親一開始有些不滿意,覺得張晨家境太普通,配不上我。但父親卻很喜歡張晨。
「這小伙子不錯。」父親說,「踏實,真誠,不油嘴滑舌。」
「可是他只是個老師,工資又不高。」母親說。
「那又怎麼樣?」父親說,「老師怎麼了?老師是個很好的職業。再說了,我看重的是他對小雅的態度,不是他的家境。」
那天晚飯,父親和張晨聊了很多。父親問張晨對未來的規劃,問他怎麼看待婚姻,問他如果和我意見不合會怎麼處理。
張晨的回答都很樸實,但很真誠。他說他會努力工作,爭取評上高級教師;他說婚姻就是兩個人互相理解,互相支持;他說如果有分歧,就坐下來好好談,談不攏就誰也別生氣,過兩天再談。
父親聽完後,拍了拍張晨的肩膀:「小張,我女兒就交給你了。」
那一刻,我看到張晨眼睛都紅了。
一年後,我和張晨結婚了。婚禮很簡單,只辦了十桌,都是至親好友。沒有豪華的布置,沒有誇張的儀式,但每個人臉上都是真心的笑容。
婚禮上,父親發言時說了這樣一段話:「兩年前,我女兒差點嫁給一個錯誤的人。是她的勇敢,讓她及時止損。今天,我很高興看到她找到了對的人。張晨,我把女兒交給你,希望你能好好待她。不需要你大富大貴,只需要你真心實意。」
張晨站起來,鄭重地說:「林叔叔,林阿姨,我會的。我會用一輩子的時間,好好愛小雅,照顧她,保護她。」
台下響起了掌聲。我看著張晨,眼淚止不住地流。
這就是愛情本來的樣子吧。不需要計算,不需要算計,只需要兩顆真心。
08
婚後的生活平淡而幸福。張晨每天早出晚歸地教書,我繼續在公司上班。我們住在一個九十平的小房子裡,雖然不大,但很溫馨。
周末的時候,我們會一起去超市買菜,一起做飯,一起看電影。張晨會在我加班的時候給我送夜宵,會在我心情不好的時候陪我散步,會在我生病的時候寸步不離地照顧我。
這些都是很小的事情,但卻讓我感受到了真正的愛。
有一次,我在街上又遇到了陳曦。她看起來憔悴了很多,但精神狀態還不錯。
「林小雅,好久不見。」陳曦主動跟我打招呼。
「陳曦,好久不見。」我也笑著回應。
「聽說你結婚了?」陳曦問。
「嗯,一年前結的。」我說。
「嫁給了一個好人嗎?」陳曦問。
「嗯,一個很好的人。」我笑著說。
陳曦也笑了:「那就好。當初我打那個電話,其實也不確定是對是錯。我只是不想看到又一個女孩被趙志遠傷害。現在看來,我做對了。」
「謝謝你。」我認真地說,「如果不是你,我可能真的會嫁給趙志遠,然後在婚姻里慢慢痛苦。」
「不用謝我。」陳曦說,「真正做出選擇的是你自己。很多人即使知道真相,也會因為各種原因繼續走下去。你能在訂婚宴上及時止損,說明你很勇敢。」
又是勇敢這個詞。我突然意識到,也許當初那個決定,真的不是衝動,而是勇敢。
「你呢?現在過得怎麼樣?」我問陳曦。
「我?」陳曦笑了笑,「還在努力償還父親留下的債務。不過也快還清了,再有一年就能徹底翻篇了。」
「那感情呢?」我問。
「暫時沒想過這些。」陳曦說,「經歷過趙志遠那件事後,我對感情有些害怕了。也許要等到債務還清,生活穩定了,才會考慮吧。」
我能理解她的感受。被深愛的人背叛,那種傷害是很難癒合的。
「會好起來的。」我說,「你這麼好的人,一定會遇到對的人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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