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們坐在客廳里,我給他泡了茶。
"晨陽,媽問你個事,你要跟媽說實話。"
"什麼事?"
"房子的事情,你心裡真的沒有想法嗎?"
晨陽沉默了一會兒,然後說:"媽,我確實有想法,但我理解您的考慮。"
"那你為什麼不跟媽說呢?"
"說了有什麼用呢?您已經決定了,而且弟弟確實比我更需要。"晨陽的語氣很平靜,但我聽出了一絲苦澀。
那一刻,我心裡很難受。
"晨陽,媽是不是做錯了?"
"媽,您沒有做錯,只是..."晨陽停頓了一下,"只是我希望以後您在做重大決定的時候,能提前跟我們商量,而不是直接告訴我們結果。"
這句話深深地刺痛了我。
我以為自己是在為孩子們著想,但其實我忽略了晨陽的感受。
05
那次談話之後,我和晨陽的關係似乎微妙地發生了變化。
他還是按時來看我,但說話少了,也不像以前那樣主動關心我的生活細節了。
而且我發現,最近幾次他來的時候,總是會有意無意地提到一些關於老年人安全的話題。
"媽,前兩天新聞里說有個老人在家摔倒了,好幾天才被發現。"
"媽,您平時在家要小心,尤其是上下樓梯的時候。"
"媽,您要不要考慮在樓梯扶手上裝個更好的把手?"
開始我沒在意,覺得他是關心我。但後來這種話越來越多,我開始覺得不對勁。
特別是前幾天,晨陽來看我的時候,特意在樓梯上停留了很久,仔細觀察扶手。
"這個扶手有點鬆了,媽您要小心。"他說。
"沒事,我平時都很小心的。"
"不行,這樣太危險了,我找人來修修。"
第二天,晨陽真的找了個工人來修扶手,但我覺得工人修完之後,扶手反而比以前更鬆了。
我想跟晨陽說這個情況,但他已經走了。
今天下午,晨陽又來了,這次只有他一個人。
他在客廳坐了一會兒,然後說要上樓幫我整理一下儲物間。
我跟在他後面,走到樓梯中間的時候,他突然停下來。
"媽,您看,這個扶手確實有問題,昨天那個工人沒修好。"
我伸手去摸扶手,確實感覺很松。
就在這時,晨陽轉過身來看著我,眼神里有種我從未見過的冷漠。
"媽,您說如果您在這裡摔一跤的話..."他的聲音很輕,但字字清晰。
我的心突然"咚"地跳了一下,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感湧上心頭。
就在這時,我的腳突然一滑...
06
我的身體瞬間失去平衡,向後倒去。
就在即將摔下樓梯的那一刻,我看到晨陽臉上閃過的那個表情——不是驚慌,不是著急,而是一種冷靜的期待。
然後我重重地摔在了樓梯上,左臂傳來鑽心的疼痛,我知道骨頭斷了。
但比身體的疼痛更可怕的,是我心裡的那種明悟。
"媽!"晨陽的聲音響起,帶著恰到好處的驚慌,"您怎麼樣?我馬上叫救護車!"
躺在樓梯上的我,看著晨陽裝出來的焦急表情,突然什麼都明白了。
扶手是他故意弄鬆的。
這幾個月他一直在做準備,一直在等這個機會。
那些關於老人摔跤的"無意"提醒,都是在為今天做鋪墊。
如果我真的在這次意外中去世了,那麼房子會怎麼樣呢?
按照法律,我的遺產會由兩個兒子平分。晨光雖然有房產證,但如果我去世,這套房子仍然會成為遺產的一部分。
而如果發生什麼"意外",晨陽作為大兒子,肯定會主導後續的一切安排。
救護車很快來了,醫生護士把我抬上擔架的時候,我看到晨陽在跟醫生說話:"我媽年紀大了,平時走路就不太穩,今天可能是腳滑了......"
他的話聽起來合情合理,沒有任何問題。
但我知道真相。
在醫院裡,晨光和思雨著急地趕來了,小美也來了,但她的表情很奇怪,既有擔心,又有一種說不出的複雜情緒。
"媽,您感覺怎麼樣?"晨光握著我的手,眼淚都快出來了。
"沒事,就是胳膊斷了。"我看著晨光,心裡五味雜陳。
"都怪我,"晨陽在一旁說,"我就不應該讓媽上樓,那個扶手我早就知道有問題......"
他說得很真誠,如果我不知道真相,一定會覺得他很自責。
但現在,他的每一句話在我聽來都像是精心設計的台詞。
醫生說我需要住院觀察幾天,手術很成功,但需要三個月才能完全恢復。
當天晚上,只有我一個人在病房的時候,我仔細回想著這幾個月發生的一切。
我終於明白了,為什麼晨陽從來不跟我爭房子,為什麼他總是表現得那麼"懂事"。
因為他在等。
等一個機會,一個可以讓他重新獲得房子的機會。
而我的年齡,我的身體狀況,我獨自居住的事實,都成了他計劃中的有利因素。
07
第二天,晨陽又來醫院看我了,還買了我愛吃的水果。
"媽,您在醫院好好養病,家裡的事您不用操心。"他溫柔地說。
"嗯。"我應了一聲,仔細觀察著他的表情。
"對了,昨天我已經找人把樓梯的扶手重新修了,以後不會再有安全隱患了。"
這句話說得很自然,但我聽出了別的意思——他在消除證據。
"那個工人的手藝不行,"晨陽繼續說,"我找了個更專業的師傅,把整個扶手都換了。"
我點點頭,心裡卻在想:他把一切都計算得很清楚。
如果這次我真的出了大事,那麼一切都會看起來像是意外。年老的母親,有安全隱患的樓梯,孝順的兒子事後的自責和補救——完美的意外事故。
"媽,您這次受傷,我和小美都很自責,"晨陽握著我的手,"我們商量了,等您出院後,要不您搬到我們家住一段時間?這樣我們也放心一些。"
搬到他們家?
我看著晨陽,心裡一陣發冷。
如果我搬到他們家,會發生什麼呢?
"不用了,我習慣在自己家。"我說。
"可是媽,您一個人住太不安全了,"晨陽的語氣裡帶著關切,"這次是樓梯,下次可能是別的地方。年紀大了,難免會有磕磕碰碰的。"
他的話聽起來很有道理,但我聽出了威脅的意味。
就在這時,晨光推門進來了,手裡拿著保溫盒。
"媽,思雨給您煲了湯。"晨光放下保溫盒,看了看晨陽,"哥,你也在。"
"嗯,來看看媽。"晨陽站起來,"那我先走了,你們聊。"
晨陽走後,晨光坐在床邊,小心地給我盛湯。
"媽,您這次摔得真夠重的,我和思雨都嚇壞了。"
看著晨光關切的表情,我心裡很複雜。
這個從小就被我偏愛的小兒子,現在確實擁有了那套房子,但他完全不知道,他的哥哥為了重新得到房子,已經走到了什麼程度。
"晨光,"我看著他,"媽問你個事,如果媽出什麼意外了,那套房子會怎麼辦?"
晨光愣了一下,"媽,您別說這種話,您會長命百歲的。"
"媽就是問問,假如的話。"
晨光想了想,"房產證上寫的是我的名字,應該就是我的吧?不過如果真有那一天,我肯定會和哥哥商量的,畢竟我們是兄弟。"
我心裡一陣苦澀。
這個老實的孩子,他根本想不到人心能有多複雜。
按照法律,如果我去世了,那套房子作為我生前的財產,確實應該由兩個兒子平分。房產證只是證明現在房子屬於晨光,但如果我去世,情況就會變得複雜。
特別是如果有人想爭奪的話。
而晨陽作為律師事務所工作過的人,對這些法律條文肯定比晨光清楚得多。
08
在醫院住了一周,我終於出院了。
回到家的那天,我仔細查看了樓梯的扶手,確實被徹底換過了,新的扶手很結實,沒有任何問題。
但我心裡知道,這不是結束,而是開始。
那天晚上,我一個人坐在客廳里,重新思考這些年來和兩個兒子的關係。
我一直以為自己了解他們,以為晨陽懂事、晨光老實。但現在我發現,我其實什麼都不了解。
晨陽的懂事,可能只是表象;而晨光的老實,可能會成為他最大的弱點。




















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