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什麼怎樣?」
「你對你媽!她打碎一個碗,至於這樣嗎?」
「我說什麼了?我不是說不用賠嗎?」
「你那個語氣!你自己聽不出來嗎?」我的聲音顫抖著,「她來這裡十二天了,你對她好好說過一句話嗎?你知道她每天晚上在房間裡偷偷抹眼淚嗎?」
林浩愣住了:「我......」
「你什麼你?她是你媽!你親媽!」我的眼淚掉了下來,「我媽要是來,你會這樣對她嗎?」
這句話說完,林浩的臉色變了。他看著我,張了張嘴,最終什麼都沒說,轉身進了浴室。
05
第九天,婆婆提出要回去。
「玲玲,我想好了,還是回去吧。家裡還有地要管,你爸一個人也忙不過來。」婆婆收拾著行李,眼神躲閃著。
我知道,這都是藉口。
「媽,再住幾天吧,小寶還捨不得您呢。」我拉著她的手。
「孩子有你們照顧就好,我在這兒......」婆婆看了眼緊閉的書房門,欲言又止,「我在這兒也幫不上什麼忙。」
我的心像被針扎了一樣疼。
「媽,是不是浩子說了什麼?」
「沒有沒有,是我自己想回去。」婆婆搖頭,但眼淚已經掉下來了,「玲玲,你是個好姑娘,媽知道。但媽不想讓你為難,也不想影響你們小兩口的感情。」
我抱住婆婆,眼淚止不住地流:「媽,對不起,都是我不好。」
「傻孩子,這怎麼能怪你。」婆婆拍著我的背,「是我不會討浩子歡心,讓你夾在中間為難了。」
那天晚上,林浩回來得很晚。我坐在客廳等他,看見他推門進來,滿身酒氣。
「你媽明天要走。」我直直地看著他。
林浩腳步頓了一下:「哦。」
「就一個'哦'?」我的聲音很平靜,平靜得連我自己都覺得陌生,「林浩,她是你媽,你親媽。」
「我知道。」
「你知道?你知道個屁!」我站起來,第一次在他面前爆了粗口,「你知道她每天晚上在房間裡哭嗎?你知道她跟我說,是不是自己做錯了什麼嗎?你知道她今天收拾行李的時候,手一直在抖嗎?」
林浩靠在門框上,低著頭不說話。
「你回答我,如果是我媽來,你會這樣嗎?」我走到他面前,一字一句地問。
他抬起頭,眼睛通紅:「不會。」
這兩個字,讓我徹底心寒了。
06
第二天一早,我陪婆婆去車站。林浩沒來,說是公司有會。
「媽,到家了給我打電話。」我幫婆婆把行李放好,眼淚又要掉下來。
「好好好,你快回去吧,小寶還在家呢。」婆婆推著我往外走,眼眶也紅了,「玲玲,照顧好浩子和小寶,別讓他們生氣。」
「媽......」
「聽話,回去吧。」婆婆說完,轉身進了候車廳,步伐有些蹣跚。
我站在那裡,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,心裡空落落的。
回到家,林浩還是沒回來。我一個人坐在客廳,腦子裡全是這十二天發生的事。
我想起婆婆每天早起做早飯,她總是變著花樣,想讓林浩多吃一點。我想起她帶小寶去公園,回來時累得走路都打晃,卻還是笑著說不累。我想起她小心翼翼地問我,是不是哪裡做得不好,讓浩子不高興了。
而林浩呢?他給過她一個笑臉嗎?說過一句溫暖的話嗎?
沒有。
這十二天,他擺了十二天的冷臉。
我突然想起了我媽。我媽是個性格強勢的人,跟婆婆完全不同。要是我媽來,林浩敢這樣對她嗎?
答案顯而易見。
我坐在那裡,想了很久很久。一個計劃,在我心裡慢慢成形。
07
兩個月後,中秋節前一天,我媽打來電話。
「玲玲,我和你爸商量了,今年中秋去你那兒過,行嗎?」
我看了一眼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林浩,笑著說:「行啊,媽,您來吧。」
掛了電話,林浩轉頭看著我:「你媽要來?」
「嗯,中秋節想來看看小寶。」我淡淡地說。
「那行,我到時候早點回來。」林浩點點頭,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。
我看著他的笑臉,心裡湧起一股悲哀。
第二天下午,我媽和我爸到了。林浩特意請了半天假,開車去接的他們。
「爸,媽,路上辛苦了。」林浩幫著搬行李,笑容滿面,跟兩個月前對待婆婆時的態度,簡直判若兩人。
「不辛苦不辛苦。」我媽提著大包小包進門,「給小寶買了些衣服和玩具,還有你們愛吃的家鄉特產。」
「媽,您太客氣了,什麼都不用帶。」林浩接過東西,態度熱情得讓我想笑。
晚飯時,林浩不停地給我爸媽夾菜,噓寒問暖,完全看不出兩個月前對婆婆的那副冷臉。
「浩子,多吃點這個,媽做的紅燒肉。」我媽給林浩夾了一塊肉。
「謝謝媽,您做的菜就是香。」林浩笑著接過,吃得津津有味。
我看著這一幕,想起婆婆給他夾肉時,他說血脂高不吃肉的樣子,心裡像打翻了五味瓶。
飯後,我媽提出要收拾碗筷,林浩趕緊攔住:「媽,您歇著,這些我來就行。」
「那怎麼行,你上班累了一天了。」
「不累不累,您和爸聊會兒天,我一會兒就好。」林浩說著,真的捲起袖子開始收拾。
我坐在客廳,看著廚房裡忙碌的林浩,想起婆婆在廚房洗碗時,他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樣子。
那一刻,我下定了決心。
08
第二天是中秋節,也是我媽來的第二天。
晚上,我們一家人坐在一起吃團圓飯。飯桌上,我媽提起了婆婆。
「浩子,你媽最近身體怎麼樣?我聽玲玲說,她前段時間來住過幾天?」
林浩夾菜的手頓了一下:「挺好的,她八月份來過,住了十來天。」
「那你們有沒有好好招待?老人家來一趟不容易。」我媽問道。
「有有有,媽您放心。」林浩趕緊說。
我看著他,突然覺得很可笑。好好招待?那十二天的冷臉,叫好好招待?
吃完飯,我媽說要幫忙收拾,林浩又是一通攔。最後我媽拗不過,去客廳看電視了。
我在廚房幫林浩洗碗。他一邊洗一邊說:「你媽還是那麼好相處,性格開朗,說話也不見外。」
我手上的動作停住了:「你的意思是,你媽性格不好,說話見外?」
「我沒那個意思。」林浩趕緊解釋。
「那你是什麼意思?」我轉過身看著他,「我媽來,你又是接又是送,又是做飯又是洗碗。你媽來的時候呢?你那張臉冷得能結冰!」
林浩愣住了:「我......」
「你什麼你?我問你,我媽在廚房做飯,你會擺臉子嗎?我媽給你夾肉,你會說血脂高不吃嗎?我媽收拾碗筷,你會說沒必要嗎?」
每一個問題,都讓林浩的臉色更難看一分。
「周玲,你別這麼說,情況不一樣。」他試圖辯解。
「哪裡不一樣?她們都是長輩,都是來看孫子的,有什麼不一樣?」我的聲音越來越大,「唯一不一樣的,是一個是你媽,一個是我媽!」
林浩張了張嘴,說不出話來。
這時,客廳傳來我媽的聲音:「玲玲,怎麼了?」
我深吸一口氣,平復了一下情緒:「沒事,媽,您看電視吧。」
我轉身走向臥室,林浩跟了過來。
09
臥室里,林浩關上門,看著我:「周玲,你今天到底怎麼了?」
我沒說話,走到衣櫃前,拿出行李箱,開始收拾東西。
「你幹什麼?」林浩看著我的動作,愣住了。
「收拾行李。」我一邊往箱子裡放衣服,一邊平靜地說。
「你要去哪兒?」
「回娘家。」
「為什麼?」林浩的聲音提高了,「好好的,你回什么娘家?」
我停下動作,轉身看著他:「因為我媽來了。」
「你媽來了怎麼了?這不是很正常嗎?」
「對,很正常。」我點點頭,「但是你對我媽和對你媽的態度,讓我覺得不正常。」
林浩皺起眉:「你到底想說什麼?」
我走到他面前,直視著他的眼睛:「林浩,你還記得你媽來的那十二天嗎?你對她什麼態度?再看看這兩天,你對我媽什麼態度?同樣是長輩來家裡,為什麼區別這麼大?」
「我......」林浩想辯解,卻找不到合適的理由。
「你媽來的時候,你從第一天就擺冷臉,一直擺到她走。她做飯,你嫌她多事。她給你夾菜,你不吃。她帶小寶出去玩,你說她慣孩子。她打碎一個碗,你語氣冷得能凍死人。」我一樁樁一件件地說著,每說一件,林浩的臉色就難看一分,「可我媽來呢?你又是接又是送,又是陪著聊天又是幫著洗碗。同樣是給你夾肉,你媽夾的你說血脂高,我媽夾的你吃得津津有味。你告訴我,這是為什麼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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