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知道,他在想事情。
13
晚上,林浩主動找我談話。
「周玲,我想明白了。」他坐在床邊,看著我。
「想明白什麼?」
「你昨天說的那些話,還有你媽今天說的那句'不想添麻煩',讓我突然想起了我媽。」林浩的聲音有些哽咽,「她走的時候,是不是也是這樣想的?」
我點點頭:「她確實是這麼說的。」
林浩閉上眼,眼淚順著眼角流下來:「我真是個混蛋。」
「知道就好。」我輕聲說。
「我想給我媽打個電話,跟她道歉。」林浩看著我,眼裡滿是悔意。
「現在打?」
「嗯,現在打。我怕再拖下去,我又會找藉口不打。」
我點點頭:「那你打吧。」
林浩拿起手機,撥通了婆婆的號碼。電話響了很久,才被接起來。
「喂?浩子?」婆婆的聲音傳來,帶著驚訝。
「媽......」林浩叫了一聲,聲音就哽咽了。
「怎麼了?是不是出什麼事了?」婆婆的聲音立刻緊張起來。
「沒事,媽,我就是......想你了。」林浩深吸一口氣,「媽,對不起。」
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,然後傳來婆婆的聲音:「傻孩子,說什麼對不起。」
「媽,我知道你上次來的時候,我對你不好。我......我不是故意的,我就是......」林浩說不下去了,眼淚掉個不停。
「浩子,沒事的,媽不怪你。」婆婆的聲音也帶了哭腔,「媽知道你工作忙,壓力大,脾氣不好也正常。」
「不是的,媽!」林浩急切地說,「不是因為工作,是我的問題!是我不好!媽,你下次來,我一定好好對你,再也不擺臉子了,行嗎?」
電話那頭,婆婆哭出了聲:「傻孩子,媽就是想聽你這句話。媽這輩子,什麼都不求,就求你能過得好,能對媽好一點。」
「媽,我會的,我以後一定會對你好的!」林浩哭著說,「媽,你過年來吧,我去接你,好好陪你,好嗎?」
「好,好......」婆婆在電話那頭不停地說著好,聲音里滿是欣慰。
掛了電話,林浩抱住我,像個孩子一樣哭了很久。
我拍著他的背,心裡也不好受。但我知道,這一次,他是真的想明白了。
14
之後的日子,林浩真的變了。
他開始每天給婆婆打電話,問她身體怎麼樣,吃得好不好。他還讓我幫他在網上買了很多東西,寄回老家。
「媽,這是我給你買的按摩椅,你腰不好,每天用一用,會舒服點。」視頻通話里,林浩笑著跟婆婆說。
「這得多少錢啊?浩子,你別亂花錢。」婆婆心疼地說。
「不貴,媽,您就用著。以後我每個月都會給您寄錢,您想買什麼就買什麼,別省著。」
「哪能用你的錢呢......」
「媽!」林浩打斷她,「我是你兒子,花我的錢天經地義。你養了我這麼多年,現在該我孝順你了。」
聽到這話,婆婆的眼淚掉了下來:「浩子,你能這麼想,媽就知足了。」
我站在旁邊,看著這一幕,心裡終於鬆了口氣。
過年的時候,林浩真的去接了婆婆。這次,他的態度完全不一樣了。
「媽,累不累?我給你拿行李。」他接過婆婆手裡的東西,笑容滿面。
「不累不累,坐高鐵快得很。」婆婆也笑著,眼裡滿是幸福。
回到家,林浩忙前忙後,給婆婆倒水,拿拖鞋,攙她坐下。
「媽,你就在家好好休息,什麼都不用干。家務有我和玲玲,你就負責享福就行。」
「這怎麼行......」婆婆想說什麼,被林浩打斷了。
「媽,您聽我的。您這次來,就是來享福的,不是來幹活的。您要是再像上次那樣忙來忙去,我可就不高興了。」林浩半開玩笑地說。
婆婆看著兒子,眼淚又掉了下來:「浩子,你真的變了。」
「是啊,媽,我變了。」林浩握住婆婆的手,「我以前是混蛋,但以後不會了。我會好好孝順您,讓您享福。」
那天晚上,我看見婆婆一個人坐在房間裡抹眼淚。我走過去,輕輕問:「媽,怎麼了?」
「玲玲,媽太高興了。」婆婆拉著我的手,「媽這輩子,就盼著浩子能對我好一點。上次來的時候,媽心都涼了,覺得這輩子可能都看不到了。沒想到,他真的變了。」
我抱住婆婆:「媽,以後他會一直對您好的,我保證。」
「媽知道,這都是你的功勞。」婆婆拍著我的手,「玲玲,謝謝你。」
我搖搖頭:「媽,這是我應該做的。您是他媽,也是我媽,我怎麼能看著您受委屈呢?」
那一刻,我突然明白了一件事。
在一段婚姻里,女人最重要的,不是做一個賢妻,而是做一個有原則的妻子。你要讓丈夫明白,什麼是對的,什麼是錯的。你要讓他知道,孝順父母不是一種負擔,而是一種責任,更是一種幸福。
15
這次婆婆住了一個多月,林浩的態度始終如一,熱情、體貼、關心。
有一天,我下班回家,看見林浩和婆婆坐在客廳聊天,氣氛融洽,笑聲不斷。
「媽,我小時候是不是特別淘氣?」林浩笑著問。
「可不是嘛,整天爬樹掏鳥窩,衣服總是髒兮兮的。」婆婆也笑了,眼裡滿是回憶,「有一次,你從樹上掉下來,摔破了頭,媽嚇得哭了半天。」
「我還記得,你背著我跑了好幾里路,去衛生院。」林浩的聲音有些哽咽,「媽,那時候您才三十多歲吧?」
「是啊,那時候還年輕,背得動你。」婆婆嘆了口氣,「現在老了,走路都費勁。」
「媽,您別這麼說。」林浩握住婆婆的手,「您在我心裡,永遠都不老。」
我站在門口,看著這一幕,心裡暖暖的。
晚上,我和林浩躺在床上聊天。
「謝謝你。」林浩突然說。
「謝我什麼?」
「謝謝你讓我明白,什麼是真正的孝順。」林浩轉過身,看著我,「如果不是你那天晚上收拾行李,如果不是你說的那些話,我可能永遠都不會意識到,我對我媽有多混蛋。」
我笑了:「你能明白就好。」
「我現在才發現,其實對媽好,並不難。」林浩說,「就是多陪她說說話,多關心她一點,看見她笑,我也覺得很開心。」
「這就對了。」我拍拍他的手,「父母要的不多,就是兒女的一點關心,一個笑臉。可很多人偏偏吝嗇這些,反而把好脾氣都給了外人。」
林浩點點頭:「我以前就是這樣。對外人客客氣氣,對自己的媽反而隨意。現在想想,真是混蛋。」
「知道就好。」我說,「你現在改了,還不晚。」
「嗯,我會一直對她好的。」林浩認真地說,「不光是我媽,還有你媽,還有咱爸。我以後會對所有的長輩都好,不會再區別對待了。」
我欣慰地笑了。
16
婆婆走的那天,林浩特意請了假,開車送她去車站。
「媽,下次想小寶了就過來,我去接你。」林浩幫婆婆拎著行李,一路上不停地叮囑,「家裡缺什麼就跟我說,別捨不得花錢。」
「知道了知道了。」婆婆笑著,眼裡滿是幸福,「浩子,你現在真的長大了,懂事了。」
「媽,我早就該懂事了。」林浩看著婆婆,眼眶有些紅,「我以前讓您傷心了,對不起。」
「傻孩子,過去的事就別提了。」婆婆拍拍他的手,「媽現在很滿足,真的。」
送走婆婆,回來的路上,林浩一直很安靜。
「怎麼了?」我問。
「我在想,如果我一直都是上次那樣,我媽會不會再也不來了?」林浩看著窗外,聲音有些低沉。
「可能吧。」我說,「畢竟沒有人喜歡看別人的臉色,哪怕那個人是自己的兒子。」
「我真是差點犯了大錯。」林浩嘆了口氣,「幸好有你。」
我握住他的手:「以後好好對她就行了。」
「我會的。」林浩堅定地說,「我會用餘生來補償她,讓她知道,她的兒子是真的愛她,尊敬她。」
那一刻,我知道,我們的婚姻,終於走上了正軌。
因為一個連自己父母都不能好好對待的人,又怎麼能好好對待妻子,對待家庭呢?
而一個懂得孝順父母的男人,才是真正值得託付一生的人。
17
幾個月後的一天,我下班回家,看見林浩正在書房裡寫著什麼。
「在寫什麼呢?」我好奇地湊過去。
「給我媽寫信。」林浩抬起頭,笑了笑,「她不會用微信,我就想著給她寫封信,說說心裡話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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