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兒子，你就這麼看著你媳婦兒把錢都交上來，自己連買件衣服的錢都沒有？」母親張翠蘭放下手中的茶杯，眼神里滿是心疼，「人家曉雯每個月九千五的工資交九千，你倒好，一個月掙一萬二，自己花得倒痛快。」
我正準備反駁，曉雯卻從廚房探出頭來，臉上帶著溫柔的笑：「媽，沒事的，我自己夠花了。」
「夠什麼夠！」母親的聲音陡然提高，「你一個姑娘家，哪有自己一分錢不留的道理？林浩，從這個月開始，你每月給曉雯三千塊零用錢，這是我定的規矩！」
那一刻，我看到曉雯握著鍋鏟的手微微顫抖，而我自己的心裡，卻湧起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情緒。這個入贅到我家的妻子，這三年來的付出，我真的看見了嗎？
01
曉雯是三年前嫁進我家的。說是嫁，其實更準確的說法是——她作為獨生女，讓我入贅到她家。但最後因為她父母出了意外，雙雙離世，她便成了真正意義上孤身一人。按照傳統說法，她算是「倒插門」嫁進了林家。
那時我剛大學畢業兩年，在一家廣告公司做文案策劃，月薪八千。曉雯是通過朋友介紹認識的，她在一家外貿公司做會計，當時月薪就有九千。第一次見面時，她穿著簡單的白襯衫和黑色長褲，長發紮成馬尾，臉上幾乎沒有化妝，卻有種清澈的美。
「你好，我叫陳曉雯。」她伸出手，手掌溫暖柔軟。
我們談了一年戀愛就結婚了。婚前，曉雯的父母提出讓我入贅的要求，但還沒等我們商量出結果，一場車禍就帶走了兩位老人。曉雯哭得撕心裂肺，我抱著她，感受到她身體的顫抖。
「林浩，我什麼都沒有了。」她抬起淚眼看著我，「如果你願意，我們就按正常方式結婚。我......我可以嫁到你家去。」
母親張翠蘭聽說這事後，沉默了很久。父親林建國抽著煙，最後嘆了口氣：「這孩子命苦，既然她願意，咱們就好好待她。」
婚禮辦得很簡單。曉雯堅持把父母留下的那套房子賣了，說要給我們做婚房首付。我拒絕了，但她說：「這是我能為這個家做的，讓我做吧。」
那套房子賣了一百二十萬，加上我的積蓄，我們在市區買了一套小三居。裝修的時候，曉雯每天下班後都要去工地看看，周末更是從早待到晚。有一次我去找她，看見她蹲在地上，正用手機對著牆面拍照。
「怎麼了？」我問。
「這個牆角的瓷磚貼得不平整，我拍下來，明天找工人重新弄。」她抬起頭，額頭上沾著灰塵，「咱們花的每一分錢都要用在刀刃上。」
那個瞬間，我心裡湧起一股暖流。這個女人，真的在用心經營我們的小家。
02
婚後的日子平淡而溫馨。每天早上，曉雯會比我早起半小時，準備好早餐。她總說：「你要上班，得吃好點。」然後自己隨便吃點麵包就趕去擠地鐵。
第一個月發工資那天，曉雯主動把銀行卡遞給我：「林浩，以後我的工資都交給你管。」
我愣了一下：「為什麼？你自己留著花啊。」
「我們是一家人了，錢放在一起才踏實。」她笑得很甜，「而且你是一家之主，當然該你管錢。」
那時她月薪九千，扣除五險一金後到手大概八千五。她每次都轉八千給我，自己只留五百。
「五百塊夠嗎？」我問。
「夠了夠了。」她擺擺手，「我平時也不怎麼花錢，主要就是坐地鐵、吃午飯，這些都夠了。」
後來她升職加薪，月薪漲到九千五，到手九千多。她依然每月轉九千給我，自己留五百到一千不等。
我當時覺得這很正常。畢竟家裡的開銷確實不少——房貸每月五千，物業費、水電費、燃氣費加起來要一千多，還有日常買菜做飯的錢，偶爾請父母吃頓飯，逢年過節的人情往來......這些都需要錢。
而我的工資，說實話，大部分都花在了自己身上。我喜歡買球鞋，一雙好的要一兩千；喜歡和朋友聚會，每次吃飯唱歌下來也要好幾百；偶爾還會買點電子產品，手機、耳機、平板......
曉雯從來不說什麼。她甚至會主動問我：「這個月錢夠不夠花？不夠我再給你轉點。」
03
轉折發生在半年前。
那天我和幾個大學同學約好去吃飯，地點選在市中心一家新開的日料店。吃到一半，話題不知怎麼就聊到了老婆。
「哎，你們家誰管錢啊？」老同學王磊問。
「我老婆管。」一個人說，「她每個月給我一千塊零用錢，剩下的她全管著。」
「我家也是，我老婆說我不會理財。」另一個人附和。
輪到我，我笑著說：「我家是我老婆把工資都給我，我來管。」
王磊眼睛一亮：「喲，你這是娶了個賢內助啊！她一個月掙多少？」
「九千五。」
「那你給她留多少零用錢？」
我愣了一下，突然意識到，我好像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。曉雯每次轉錢後剩下的那幾百塊，應該就是她的零用錢吧？
「五百到一千吧。」我說。
包間裡突然安靜了一下。
「兄弟，」王磊放下筷子，表情變得嚴肅，「你老婆一個月掙九千五，你只給她留一千？剩下的呢？」
「家裡開銷啊，房貸、生活費......」
「那你一個月掙多少？」
「一萬二左右。」
「你自己留多少？」
我仔細算了算，除了交給家裡的三千塊，剩下的基本都是我在花。買鞋、吃飯、買電子產品......
「大概......九千？」
王磊搖搖頭：「林浩，你這樣不行。你老婆把九千都交上來，自己就留一千，你卻留九千？這不公平啊。」
那頓飯後，王磊的話一直在我腦子裡迴蕩。回到家，我看見曉雯正在廚房裡忙活。她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T恤，是我大學時買的，後來不穿了給了她，她居然當睡衣穿了三年。
「曉雯，」我走進廚房，「你最近有沒有想買什麼東西？」
她轉過身，臉上帶著笑：「沒有啊，家裡什麼都不缺。你怎麼突然這麼問？」
「我是說你自己想買的，比如衣服、化妝品什麼的。」
「哦，」她想了想，「也沒什麼特別想買的。我衣服夠穿了，化妝品用得也不多。」
我看著她，心裡突然湧起一陣酸澀。這三年來,她真的從來沒有為自己買過什麼像樣的東西。
04
我開始留意曉雯的日常開銷。
早上她出門前，我偷偷看她的包——一個黑色帆布包,是我們結婚時她娘家親戚送的,邊角已經磨損得厲害。
中午我特意請假,去她公司附近蹲守。看著她從寫字樓里出來,走進一家快餐店,點了一份十二塊錢的蓋飯套餐。而她的同事們,大多選擇二三十塊的外賣或者去稍微好點的餐廳。
晚上她回家,我注意到她腳上那雙鞋——黑色平底鞋,鞋面上有個小裂口,她用黑色膠帶粘了粘。
「曉雯,你那雙鞋該換了吧？」我說。
「還能穿呢,鞋底都好好的。」她低頭看看自己的鞋,不以為意,「等實在不能穿了再買新的。」
「多少錢買的？」
「記不清了,好像是九十九。」
九十九塊的鞋,她穿了兩年多。而我上個月剛買的那雙限量款球鞋,花了一千八。
那天晚上,我失眠了。躺在床上,聽著曉雯均勻的呼吸聲,我第一次認真思考起我們婚姻中的「經濟關係」。
曉雯每月上交九千,自己留五百到一千。這一千塊要包括她的午飯(按十二塊一頓算,一個月工作日二十二天,就是二百六十四塊)、地鐵費(每天來回十塊,一個月二百二十塊)、偶爾的日用品......剩下的能有多少？
而我呢？每月除了交三千塊給家裡,剩下的九千都花在自己身上。買鞋、聚會、電子產品......我甚至還辦了健身卡,一年三千塊,但只去了兩次。
我突然想起一件事。上個月,曉雯的大學室友結婚,她糾結了好幾天要不要去。
「林浩,我可不可以不去參加婷婷的婚禮？」她小心翼翼地問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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