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"22萬彩禮你來出吧!"
二嬸李桂香的話如同驚雷在客廳炸響。我手中的茶杯差點滑落,瞪大眼睛看著她滿臉理所當然的表情。
周圍的親戚們也都愣住了,空氣瞬間凝固。
剛剛我明明說自己月薪只有7200元,她怎麼敢張口就要22萬?這相當於我兩年半的工資啊!
二叔陳德貴尷尬地咳嗽了一聲,堂哥陳遠明低著頭不敢看我,連一向話多的三姨都閉上了嘴。
我的心臟劇烈跳動著,腦子裡一片空白。
01
一個月前,我接到母親王秀雲的電話。
"遠程啊,你堂哥要結婚了,春節回來參加訂婚宴吧。"母親的語氣透著高興。
我正在公司開技術評審會,手機放在會議桌上震動。看到是母親的號碼,我示意同事們稍等,接起電話。
"堂哥要結婚了?"我有些意外。
陳遠明今年34歲,比我大兩歲,一直在老家的縣城做小生意,開了家五金店。這些年介紹過幾個對象都沒成,家裡人都快急死了。
"是啊,女方是隔壁鎮的,姑娘挺好的。"母親壓低聲音說,"就是彩禮要得多了點,你二嬸這陣子愁得不行。"
我皺了皺眉。"要多少?"
"聽說要20多萬呢。你二叔就那點積蓄,五金店這幾年生意也不好做。"
掛了電話,我看著會議室里十幾位下屬,想到自己年薪300萬,而堂哥為了20多萬彩禮發愁。同樣是兄弟,命運的差距怎麼就這麼大呢?
那天晚上,我告訴妻子張曉萱這件事。
"要不咱們幫幫忙?"曉萱一邊給6歲的兒子小宇講睡前故事,一邊說,"畢竟是親戚,而且這錢對咱們來說不算什麼。"
我搖搖頭。"你不了解我家的情況。我從小學習好,考上重點大學,現在在大公司做技術總監,在他們眼裡就是'有出息的孩子'。如果知道我現在的收入,以後會有無窮無盡的麻煩。"
曉萱放下故事書,認真地看著我。"你是擔心成為全家的提款機?"
我點點頭。農村的人情往來複雜,一旦讓大家知道我有錢,各種借錢、幫忙的事就會接踵而至。雖然我不缺那點錢,但我更珍惜親情的純粹。
02
春節前三天,我們一家三口開車回老家。
高速路上,我和曉萱又聊起了這個話題。
"老公,你真的打算瞞著嗎?"曉萱問。
我握著方向盤,看著前方的路。"我想低調一點。就說在公司做普通技術員,月薪7000多。"
"7000多?"曉萱笑了,"你這貶得也太狠了吧。"
我也笑了。"農村人的概念里,能在大城市拿7000多已經很不錯了。這樣既不會太寒酸,也不會太顯眼。"
后座的小宇戴著耳機玩平板,對我們的對話沒什麼興趣。
"那如果有人問得太細怎麼辦?"曉萱擔心地問。
我想了想:"就說公司效益一般,房貸壓力大,孩子上學花銷多。這些都是實話,只是程度不同而已。"
曉萱嘆了口氣:"其實挺心疼你堂哥的。30多歲了好不容易找到合適的人,卻被彩禮卡住了。"
我也有些難受。"等過了這陣子再想辦法幫他。可以說是工作獎金什麼的,總會有機會的。"
車窗外的田野漸漸變得熟悉,我知道快到家了。內心深處,我其實有些忐忑。這種身份的切換總讓我感覺不太自在,但為了維護家庭關係的平衡,我覺得這樣做是對的。
高速出口就在前方,我減慢車速,準備迎接接下來幾天的"演出"。
03
到達老家時已經是下午三點。
父親陳德福早就在村口等著,看到我們的車遠遠駛來,連忙揮手。我把車停在他面前,他立刻圍著車子轉了一圈。
"這車不便宜吧?"父親問。
"二手車,買的時候15萬,現在估計值10萬左右。"我撒了個善意的謊言。這輛寶馬5系是我去年買的,落地價50萬。
"15萬也不少了。"父親滿意地點點頭,"比你二叔那破麵包車強多了。"
我們把行李搬進家裡,母親王秀雲早就準備好了一桌菜。一家人坐下吃飯,她開始詢問我們在城市的生活。
"遠程現在工資多少了?"母親直接問道。
我早有準備:"7200,扣掉五險一金到手6000多。"
"那也不錯了。"父親說,"比在縣城強多了。"
"房貸多少?"母親繼續問。
"每個月8000多,壓力挺大的。"這倒是實話,雖然我的房貸已經提前還清了。
母親心疼地說:"那不是倒貼錢嗎?"
"還有孩子的開銷,補習班、興趣班,一個月就要3000多。"曉萱配合著說。
"城市裡的孩子真不容易。"母親搖搖頭,"花銷這麼大。"
吃完飯,我們去二叔家坐坐。二叔陳德貴和二嬸李桂香正在客廳看電視,看到我們來了,趕緊起身招呼。
"遠程回來了!"二嬸笑得很熱情,"孩子都長這麼高了。"
小宇禮貌地叫了聲"二奶奶",二嬸高興得合不攏嘴,立刻去廚房洗水果。
"聽說遠明要結婚了?"我坐在沙發上問道。
二叔的臉色有些沉重:"是啊,女方條件不錯,就是彩禮要得多了點。"
"要多少?"我明知故問。
"22萬。"二嬸端著果盤出來,"還不包括三金和擺酒的錢。"
我裝作很驚訝的樣子:"這麼多啊?"
"現在的彩禮都這樣。"二嬸嘆氣,"別人家都是這個價,咱們給少了人家會看不起的。"
這時堂哥陳遠明從樓上下來,看起來精神不太好。
"堂弟回來了。"他勉強笑了笑,"好幾年沒見了。"
"是啊,都變老了。"我拍拍他的肩膀,"聽說要當新郎官了?"
他苦笑著搖頭:"還不知道能不能成呢。"
04
第二天是除夕,按照習俗要在二叔家吃年夜飯。
下午,親戚們陸續到了。三姨、四姨、大伯家的堂姐,還有幾個表兄弟,客廳里熱鬧非凡。
我像往年一樣,拿出準備好的紅包給孩子們發壓歲錢。每個紅包500元,在農村已經算很厚重了。
"遠程真是有出息,給孩子們的紅包都這麼厚。"三姨誇讚道。
"應該的。"我謙虛地回應。
二嬸在廚房忙活著,不時出來和大家聊天。她的目光總是有意無意地落在我身上,讓我感覺有些不自在。
晚飯很豐盛,大家圍坐在一起其樂融融。酒過三巡,話題自然而然轉向了堂哥的婚事。
"遠明這事還是要抓緊啊。"大伯說,"女方那邊等急了。"
"關鍵是彩禮的事。"二叔苦惱地說,"差得太多了。"
"現在存了多少?"三姨問。
"算上店裡的流動資金,勉強能湊10萬。"二叔實話實說,"還差一半呢。"
大家都沉默了。在座的親戚們日子都過得緊巴巴的,誰也拿不出這麼多錢來幫忙。
"要不找親戚借點?"四姨建議。
"借是能借,但這麼大的數目,什麼時候能還上啊。"二嬸愁眉苦臉。
我感覺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往我這邊瞟,氣氛變得有些微妙。
"遠程在大公司上班,見識廣,你看這事該怎麼辦?"二嬸試探性地問道。
我裝作思考的樣子:"要不先跟女方家商量商量,看能不能分期給,或者減少一些?"
"人家說了,彩禮一分不能少,而且要在訂婚前全部到位。"二嬸搖頭,"不然就不結了。"
堂哥陳遠明一直低著頭,一句話也不說。我能感受到他內心的痛苦和無奈。
酒桌上的氣氛越來越沉重,大家都在為這22萬發愁。
我心裡很不是滋味,這點錢對我來說真的不算什麼,但我又不能表現得太明顯。
05
第二天上午,二嬸單獨來我家串門。
"遠程啊,二嬸想跟你說件事。"她坐在沙發上,表情很嚴肅。
我放下手機:"二嬸你說。"
"你堂哥這婚事,真的快愁死我了。"她擦了擦眼角,"女方家催得緊,說正月十五就要訂婚,彩禮必須到位。"




















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