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這個臨時組成的「家庭」里,我感受到了久違的溫暖和善意。
趙雅琴知道了我的全部遭遇後,氣得直拍桌子。
「這種人家,簡直是爛透了!你離得對!」
她不僅在口頭上支持我,還用她的方式,給了我最實際的幫助。
趙雅琴以前為了生計,做過各種工作,認識三教九流的人。
在得知方偉不僅啃老,還騷擾過她之後,她通過她以前在催債公司工作時認識的一些關係,輕而易舉地就查到了方偉的老底。
「知夏,你看,」她把一疊資料遞給我,「你那個小叔子,根本就沒在什麼公司正經上過班,整天遊手好閒,而且,他在好幾個網貸平台上,欠了一屁股的債,利滾利,現在至少有二十多萬的窟窿。」
「這種人,你那個婆婆還當個寶一樣供著,真是瞎了眼!」趙雅琴不屑地說。
她把這些證據都拍了照發給我:「也許離婚的時候用得上,至少能向法官證明他人品不端,沒有資格要求分割任何額外的財產。」
我看著她,心裡充滿了感激。
我當初一個為了反擊的決定,卻意外地收穫了一個如此真誠的朋友和盟友。
我也在力所能及地幫助她。
我幫她介紹了我相熟的律師朋友,免費為她諮詢關於孩子撫養權和前夫家暴取證的問題。
我利用我做項目經理的經驗,幫她規劃未來的職業方向,鼓勵她重拾自己的烘焙手藝。
我們兩個被婚姻深深傷害過的女人,在這間小小的屋子裡,相互取暖,相互扶持,像兩株在寒風中依偎的植物,慢慢地從泥土裡重新汲取力量。
我開始規劃我的未來。
沒有了方家那個爛攤子,天空似乎都變得更藍,更開闊了。
三天後,方遠打來電話,聲音嘶啞而疲憊。
他同意了我離婚協議上的所有條件,只求我,不要把事情鬧大,給他和方家,留最後一點體面。
我同意了。
我不是為了他,而是為了儘快結束這一切。
我們約在民政局門口見面,簽字,拿證,一氣呵成。
當我從民政局走出來,手裡拿著那本墨綠色的離婚證時,我覺得連空氣都是自由的。
然而,我還是低估了劉玉梅的瘋狂。
就在我準備去銀行,處理財產分割的最後手續時,我接到了公司前台的電話。
「許經理,您快下來看看吧!有兩個人,一男一女,在咱們公司樓下拉著橫幅,說是要找您,我們保安攔都攔不住!」
我走到窗邊,往下一看。
公司門口的廣場上,劉玉梅和方偉,正拉著一條刺眼的白色橫幅,上面用紅漆寫著——「黑心兒媳許知夏,不孝不義,逼迫丈夫,逼死婆婆!」
劉玉梅坐在地上,披頭散髮,哭天搶地。
方偉則拿著一個大喇叭,向圍觀的群眾控訴著我的「滔天罪行」。
公司不少同事都在樓下指指點點,議論紛紛。
我深吸一口氣,意料之中。
我沒有慌亂,只是平靜地,先給公司保安部打了個電話,然後,又撥通了人事總監的內線。
「李總監,樓下的情況您可能看到了。給我五分鐘,我來處理。另外,麻煩您幫我接通一下公司門口大螢幕的藍牙音箱權限。」
掛了電話,我踩著高跟鞋,從容地走進了電梯。
當我出現在公司大門口時,劉玉梅的哭訴聲和方偉的控訴聲,正達到高潮。
看到我,他們更是來了勁。
「大家快看!就是這個蛇蠍心腸的女人!她把我兒子逼得離婚!還要搶走我們家唯一的房子!她要逼死我們一家人啊!」劉玉梅指著我,聲淚俱下。
圍觀群眾的目光,像探照燈一樣,齊刷刷地聚焦在我身上。
有同情,有鄙夷,有好奇。
我沒有說話,只是在眾目睽睽之下,緩緩舉起了我的手機。
我按下了連接藍牙音箱的按鈕,然後,按下了播放鍵。
下一秒,一段經過我精心剪輯的音頻,通過公司門口那巨大的音響,清晰地,響徹了整個廣場。
裡面傳出的,正是那天在我家裡,「家族審判」時的錄音。
先是劉玉梅歇斯底里的聲音:「……我辛辛苦苦把他拉扯大……他爸不知道……都是為了小偉……他生下來就是給他弟當藥的……」
緊接著,是公公方建國那暴怒的嘶吼:「你這個賤人!你騙了我三十年!」
最後,是我平靜而冰冷的聲音:「……你的親生兒子方遠,從生下來開始,就是給你老婆和她情人的兒子,預備的一個移動血庫……」
一段段對話,一個個真相,像一顆顆炸雷,在廣場上空炸響。
劉玉梅和方偉的哭訴聲,戛然而止。
他們的臉色,在瞬間變得慘白如紙,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樣,僵在原地。
圍觀群眾的表情,從最初的同情和憤怒,迅速轉變成了震驚、錯愕,最後,是毫不掩飾的鄙夷和厭惡。
「我的天……這也太毀三觀了吧?」
「搞了半天,這個老太太是婚內出軌,還把大兒子當小兒子的備用器官養?」
「簡直不是人啊!現在還跑來惡人先告狀?」
議論聲像潮水一樣湧來。
劉玉梅和方偉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。
這時,公司的幾名保安走了過來,客氣而強硬地「請」走了他們。
人事總監李姐拍了拍我的肩膀,眼神里滿是讚許:「乾得漂亮。公司絕不允許任何人,用這種卑劣的方式,來中傷我們的優秀員工。」
我看著劉玉梅和方偉落荒而逃的背影,知道,這場戰爭,終於,徹底結束了。
塵埃落定。
我順利地辦完了所有的財產分割手續,拿到了我應得的一切。
方家,則徹底分崩離析。
公公方建國毅然決然地和劉玉梅離了婚,在單位里鬧得沸沸揚揚的醜聞,讓他幾乎丟掉了半輩子的臉面。法院把老房子判給了他,劉玉梅被掃地出門。
無處可去的她,只能跟著她那個「寶貝兒子」方偉。
然而,方偉的網貸窟窿很快就捂不住了。
催債的人找上門來,把他們租住的小房子攪得天翻地覆。母子倆從此開始了東躲西藏,四處借錢的狼狽生活。
而方遠,因為家裡的醜聞,在單位里徹底抬不起頭。他性格本就懦弱,經此一擊,更是變得沉默寡言,原本板上釘釘的提拔也黃了,被徹底邊緣化。
我把那套曾經引發了無數爭端的員工房,掛在中介賣掉了。
因為地段好,戶型也不錯,很快就出 了手,還小賺了一筆。
我用這筆錢,和趙雅琴合夥,在她家附近,盤下了一個小門面。
趙雅琴的烘焙手藝極好,我則負責運營和管理。
我們開了一家小而溫馨的親子咖啡館,名字就叫「暖陽小築」。
開業那天,陽光正好。
我脫下了常穿的職業套裝,換上了一條舒適的棉布長裙。
店裡,趙雅琴在吧檯後忙碌著,臉上洋溢著從未有過的、發自內心的笑容。
幾個孩子在專門開闢出的兒童區里嬉笑打鬧,笑聲像銀鈴一樣清脆。
我端著一杯自己調製的拿鐵,坐在靠窗的位置,看著窗外街道上的人來人往,感覺無比的自由和安寧。
方遠後來找過我幾次。
他形容憔悴,鬍子拉碴,再也沒有了當初的意氣風發。
他站在咖啡館的馬路對面,不敢進來,只是隔著玻璃窗,用一種極其複雜的眼神看著我,求我復合。
我只是平靜地,給他發了一條信息:
「我們之間,隔著的不是一套房子,也不是一個謊言。而是已經被你親手敲碎的,無法重建的信任和尊重。各自安好,不必再見。」
發完,我拉黑了他的所有聯繫方式。
我舉起手中的咖啡杯,敬向窗外那片湛藍的天空。
敬過去那個勇敢反擊的自己。
也敬未來,那無限的,充滿陽光的可能。
屬於我的春天,在經歷了漫長的嚴冬之後,終於,真正地到來了。























